广州 | 在老时光的褶皱里,邂逅一场岭南旧梦
当晨雾还未从珠江面散去,沙面岛上的欧式洋房正被第一缕阳光吻醒。我总爱在清晨六点穿过这里,斑驳的梧桐叶在脚下沙沙作响,教堂尖顶的鸽子掠过百年海关大楼,恍惚间听见留声机里飘出民国商埠的汽笛声。露水沾湿了铸铁栏杆上的藤蔓,这被时光凝固的租界孤岛,连空气都浸着威士忌与茉莉花茶交融的微醺。
转过第十甫路的骑楼拱廊,西关的烟火气扑面而来。阿婆端着竹升面穿过趟栊门,木屐叩击青石板的声音惊醒了蜷在满洲窗下的花猫。泮塘马蹄糕的清甜混着陈添记鱼皮的焦香,在窄巷里织成一张温热的网。转角遇见卖鸡公榄的老伯,铜铃摇响的刹那,整条恩宁路都倒退成了黑白胶片里的模样。
最动人是暮色里的东山口。当新河浦路的红砖小楼披上琥珀色斜阳,三角梅从雕花铁门里探出艳丽的裙裾。骑单车的少年掠过光影交错的巷口,风掀起他校服衣角时,墙根下的百年玉兰正簌簌落着雪白的花瓣。转角咖啡馆飘出虹吸壶的醇香,玻璃橱窗倒映着民国小姐的旗袍与当代艺术展的海报,时空在这里温柔重叠。
深夜的珠江流淌着碎钻般的灯火,我常在天字码头买张最晚的渡轮票。当小蛮腰的霓虹在江面晕染成印象派画作,耳机里恰好传来《弯弯的月亮》。对岸黄埔古港的灯塔明明灭灭,八百年前的海丝遗韵与此刻游轮的汽笛声,在潮湿的晚风里完成了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