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３年９月 第３５卷第５期 三峡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Ｃｈｉｎａ Ｔｈｒｅｅ Ｇｏｒｇｅ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ｕｍａｎｉｔｉｅｓ＆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Ｓｅｐ．２０１３ Ｖｏ１．３５ Ｎｏ．５ 西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演进逻辑 ——基于总体性辩证法、否定辩证法和内在关系辩证法的分析 田世锭 ，余世荣 陈 铁 （１．三峡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宜昌４４３００２；２．三峡大学科技学院，湖北宜昌４４３００２； ３．三峡大学重点学科建设办公室，湖北宜昌４４３００２） 摘要：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演进过程中，卢卡奇的总体性辩证法、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和奥尔曼 的内在关系辩证法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三种观点。总体性辩证法强调整体，但同时造成了对个体的压抑；否定辩 证法了被压抑的个体，但其对绝对否定的强调和对总体性的忽略却使自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而内在关系 辩证法既强调整体，又重视个体，不仅构成了对阿多诺否定辩证法的否定，而且又是更高水平上对卢卡奇总体性 辩证法的回应。从总体性辩证法到否定辩证法再到内在关系辩证法，构成了否定之否定的螺旋上升进程。包括 西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在内的人类辩证法，必将继续在这种螺旋进程中向前发展。 关键词：西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演进逻辑； 总体 辩证法； 否定辩证法； 内在关系辩证法 中图分类号：Ｄ ０８９．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６２１９（２０１３）０５—００２７—０４ 辩证法的本质是批判和的。这种批判与革 主义制度下普遍存在的物化现象造成的物化意识，影 命同样适合辩证法自身。正是在这种辩证法批判自 响了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觉醒；第三，资产阶级孤立 身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诸如卢卡奇的总体性辩证 看待局部事实的观点模糊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性 法、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萨特的人学辩证法、阿尔都 和暂时性，影响着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觉醒和无产阶 塞的结构辩证法、柯西克的具体辩证法、奥尔曼的内 级的自觉。而要启发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唤醒 在关系辩证法等理论形态。而卢卡奇的总体性辩证 无产阶级的自觉，就必须依靠体现马克思主义辩 法、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和奥尔曼的内在关系辩证法 证法实质的总体性辩证法。 是西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演进过程中最具代表性的 其一，只有总体性辩证法，才能有效地克服当时 三种观点，突出了西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基本逻辑 第二国际的经济决定论导致的“和平长人社会主义” 特点和理论价值取向。本文拟以这三种理论形态为 思想，在社会历史领域重视和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 节点，对西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演进逻辑作一些粗 浅的探讨。 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决定论者抛弃马克思主 义辩证法，把经济视为惟一的决定因素，片面强调所 谓“历史的必然”。而这些观点只能导致“和平长入社 会主义”的思想，将无产阶级置于一种消极无为的境 一、总体性辩证法 卢卡奇的总体性辩证法是反思欧洲特别是 地，忽视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只有总体性辩证法，才 匈牙利失败的结果。卢卡奇认为，匈牙利等国无 能让人们意识到社会历史的发展是主客体相互作用 社会主义不再是可以“和平长入”的乌托邦。 产阶级之所以失败，正是因为无产阶级不具备成 的结果，熟的阶级意识。其主要原因在于：第一，第二国际马 因为按照总体性辩证法，社会现实的“发展是不会自 克思主义中的经济决定论导致的“和平地‘长入’社会 行发挥作用的，……客观的经济发展只能确立无产阶 主义”…那 思想，忽略了人的主观能动性；第二，资本 级在生产过程中的地位，这种地位决定了它的立场； 收稿日期：２０１２—０８—１６ 作者简介：田世锭，男，三峡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余世荣，男，三峡大学科技学院教师。 陈铁，男，三峡大学重点学科建设办公室讲师。 客观的经济发展只能赋予无产阶级以改造社会的可 和忽略了部分或个体的价值。 第二，总体性辩证法认为，“马克思的辩证方法， 能性和必要性。但是，这一改造本身却只能是无产阶 自身的自由的行动”［１１３０９－３１０。 旨在把社会作为总体来认识”ｌ１ ；“辩证方法不管讨 其■，只有总体性辩证法，才能对资本主义社会 论什么主题，始终是围绕着同一个问题转，即认识历 １ Ｊ８。。总而言之，总体性辩证法是一 物化现象导致的物化意识进行深入分析和揭示，从而 史过程的总体”＿启发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仅 种历史辩证法。这样一来，当“整体对各个部分的全 使人依赖于物，而且使人的能力变成了一种商品，工 面的、决定性的统治地位”被应用于人类社会的生活 人本人成了被反复出售的物。更有甚者，这种物化已 时，就必然会造成对整体利益、整体价值的强调和重 被渗透到整个社会生活中，使人们形成了物化意识。 视，而忽略个体的利益和价值。这与马克思主义力图 而总体性辩证法与物化意识是根本对立的。因为，总 谋求“每一个人”的的宗旨和目标是相冲突的。 体性辩证法的根本即在于主、客体的相互作用与统 一。运用总体性辩证法，无产阶级就不仅能够重新认 识并实现主、客体的统一，而且能够使自己成为整个 社会的自觉主体，并逐步消除社会的物化现象。 其三，只有总体性辩证法，才能揭示和批判资产 阶级孤立看待局部事实的观点，才能使无产阶级看到 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性和暂时性，唤醒无产阶级的阶 级意识和自觉。资产阶级孤立看待局部事实，单 就事实而论事实，失去了“总体性”概念，抹煞和忽视 了社会的联系和发展，往往导致人们“模糊资本主义 社会的历史的、暂时的性质”…卯，使资本主义成了不 可改变的事实。而只有“把社会生活中的孤立事实作 为历史发展的环节并把它们归结为一个总体的情况 下，对事实的认识才能成为对现实的认识”，这种“归 结为一个总体”的“辩证的总体观”是“能够在思维中 再现和把握现实的唯一方法”… 。可见，无产阶级 要想突破资产阶级孤立看待局部事实的观点，把资本 主义纳入整个历史运动的过程中，并将其看成人类社 会整体的一个因素，当作人类社会发展历史过程中的 一个环节，并以此突出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性和暂时 性，惟有依靠总体性辩证法。 卢卡奇总体性辩证法从社会历史的整体运动和 主、客体相互作用与统一的角度出发，分析和揭示资 本主义社会的物化、资本主义的暂时性和历史性，阐 明在无产阶级客观条件具备的情况下，如何启发 无产阶级阶级意识，成功进行无产阶级的问题。 因此，对于卢卡奇来说，总体性辩证法不仅体现了马 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性、批判性本质，而且也是方 的精华。但是，这种总体性辩证法在对整体或总 体进行突出和强调的同时，却造成了对部分或个体的 轻视和忽略。 第一，总体性辩证法主张，按照“总体范畴”，“整 体对各个部分”拥有“全面的、决定性的统治地位” ¨ 。这种全面的、决定性的统治地位充分表明，总体 性辩证法在突出强调整体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轻视 ２８ 二、否定辩证法 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是对法西斯极权主义、资本 主义市场体系下的商品交换原则进行反思和批判的 产物。阿多诺认为，法西斯极权主义的崛起及扩展， 从本质上来讲是一种对同一性和同一化的追求。同 样，在资本主义市场交换中，货币作为市场交换的媒 介掩盖了资本的效用，抹杀了物质与精神的差异，成 了人们追求的同一目标。因此，法西斯极权主义和资 本主义市场体系下的商品交换原则都是同一性压制 的体现。而这种同一性在一定意义上又具有传统哲 学基础，因为传统哲学体系的“同一性原则”和“概念 的至上性”恰恰体现了这种同一性压制的实质。而要 突破传统哲学体系，冲破同一性的压制，就必须运用 否定辩证法。 其一，只有否定辩证法才能反对体现同一性思维 的传统哲学，使事物摆脱同一性思维的压制。传统哲 学的基本精神就是追求抽象的同一性，即追求认识论 上某种源初的东西。正是这种追求才使传统哲学的 同一性变成了压制的同一性，使“思维就意味着同 ” 一。与此相反，否定辩证法却“是一个蔑视传统 的词组”ｌ２ｌ３，“是始终如一的对非同一性的意识，它预 先并不采取一种立场”Ｅ２１ ３，足以冲破传统哲学抽象的 同一性思维方式带来的压制。 其二，只有否定辩证法才能冲破体系和概念的同 一性原则，使事物从这种强制的同一性原则中出 来。体系和概念的同一性只是思想本身的纯粹外表， 并非事物本身的真实内容。而否定辩证法真正感兴 趣的是非概念性，因为在它看来，“同一性是不真实 的，即概念不能穷尽被表达的事物” 。否定辩证法 的“关键”正在于“改变概念性的这个方向，使它趋于 非同一性”ｌ２＿１ ，并按照事物本身的真实内容和内在尺 度来认识事物。一旦否定辩证法取得“对概念中的非 概念物的基本特性的洞见”，就“将结束这种概念所产 生的……强制性同一” 川。 “作为资本主义的一种不同替代，社会主义却突然丧 其三，否定辩证法作为一种“瓦解的逻辑”ｌ２ｊ１ ， 失了它的可信性”，甚至连许多社会主义者也开始“质 ３１２ｏ４。奥尔曼认 必将“瓦解”法西斯极权主义、资本主义市场体系下的 疑任何形式的社会主义的可能性”Ｅ 商品交换原则所造成的同一性压制。虽然传统哲学 为，要想达到这种目的，惟有依靠内在关系辩证法。体系和概念同一性原则是法西斯极权主义、资本主义 其一，如果不讲内在关系辩证法，对事物的认识 市场体系下的商品交换原则的哲学基础，但从本质上 就会只见部分，不见整体，就无法看到并认识资本主 讲，法西斯极权主义、资本主义市场体系下的商品交 义整体。按照内在关系辩证法，不仅“各个部分相互 换原则等，只不过是传统哲学体系和概念同一性原则 之间……的关系造就了整体的结构和含义，使整体成 的现实社会基础。因此，以“瓦解认识主体首先直接 为拥有自己的历史、结果和影响的不断发展的体系”，面对的概念的、准备好的和对象化的形式” ¨ 为其 而且“整体通过部分而表现出来，以至于部分可以被 首要目的和根本性质的否定辩证法，既能够消除上述 传统哲学体系和概念同一性原则，也能够瓦解法西斯 极权主义、资本主义市场体系下的商品交换原则。 从逻辑上讲，阿多诺否定辩证法正是对卢卡奇总 体性辩证法的反拨，因为总体性辩证法对整体或总体 的过分强调，在理论和实践中必然会造成某种同一性 压制。但是，在有助于总体性辩证法中被压抑的 部分和个体的同时，否定辩证法自身的逻辑缺陷也显 露出来。 第一，阿多诺拒斥否定之否定规律，认为辩证法 的力量恰在于“他者对同一性的抵制”，而不是“‘否定 之否定就是肯定’的原则” ２ Ｊｌ 。这样，不仅否定辩证 法的“否定”成了“绝对的否定”，成了“不包含任何肯 定性的否定” ２Ｉ序，而且，“否定”本身成了某种“他者” 的否定，而非事物的自我否定了。这就使得否定辩证 法在批判同一性的过程中，忽视了事物在一定阶段、 一定范围的“总体”中成为同一的现实，也忽视了事物 内部对立面之间的统一。 第二，阿多诺提出“星丛”概念，并认为，它“只是 从外部来表达被概念在内部切掉的东西：即概念非常 严肃地想成为但又不能成为的‘更多” ，但正是 “星丛”本身表明阿多诺不仅看到了“星”，也看到了 “丛”，不仅看到了个体，也看到了整体。但阿多诺在 消解同一性的同时，过于强调绝对否定和非同一性， 在客观上导致了否定辩证法在一定程度上的“总体 性”缺失，并因此将自己推向了与总体性辩证法正相 反对的另一个极端。 三、内在关系辩证法 奥尔曼的内在关系辩证法是在苏联和东欧社会 主义国家趋于解体和资本主义加速全球化进程的背 景下出现的，其旨在进一步论证资本主义和社会主 义、主义的历史命运，论证资本主义的暂时性和 社会主义、主义的必然性。因为，在这种背景下， 看成是整体的一种形式”ｌ３Ⅲｌ加。这就表明，内在关系 辩证法“看到的”不仅仅是表现出来的这个部分，还有 被这个部分所表现的整体。因此，通过内在关系辩证 法，在解答“资本主义是什么、它是如何运行的”Ｌ３ 这 一问题时，我们就不仅可以看到资本主义的各个部 分，还可以看到资本主义整体。事实上，内在关系辩 证法本身就要求在认识对象时，必须从整体出发。也 就是说，以内在关系辩证法来审视当今全球社会，我 们首先看到的便是作为整体的资本主义。 其二，如果不讲内在关系辩证法，就会只看到现 在，而看不到过去和未来，就无证社会主义取代 资本主义的必然性。按照内在关系辩证法，事物的过 去和未来都是它本身的一部分，事物的现在必然是由 过去发展而来的，也必然要发展到未来去。这样，社 会主义作为资本主义的未来同样是资本主义本身的 一部分，社会主义新世界以一种潜在的形式存在于资 本主义旧世界之中。以此来看，资本主义就只是“人 类历史的过道而不是终点” Ｊ１ 。 其三，如果不讲内在关系辩证法，就不能看到资 本主义也只不过是一种在一定条件下产生并必将随 着这种条件的消失而消失的“关系”。按照内在关系 辩证法，所有事物不仅都处在内在关系之中，而且它 们本身就是一种关系，它们必须被“当作一种历史事 件、当作某种作为现实人们生活中的特殊条件的结果 而出现，并将随着这些条件的消失而消失的东西来认 识”Ｉ ３￣６９。以此来审视资本主义，则它也毫无例外地只 是这样一种关系而已。 内在关系辩证法强调整体与部分的内在关系。 这就表明，它在突出和强调了整体的同时，对部分也 是重视的。这样，内在关系辩证法不仅否定了阿多诺 的否定辩证法，而且又在更高层次上回应了卢卡奇的 总体性辩证法。 第一，内在关系辩证法认为“整体在结构上与其 各个部分——相互作用的事件、过程以及现实世界的 条件——是相互依存的”＿３ｌ１踟。在这种依存关系中， ２９ 一方面，整体具有“塑造部分”的功能，并能够“确定每 概而言之，总体性辩证法强调整体，但同时造成 一一 个部分的含义和相对的重要性”，从而“使部分在这 了对个体的压抑；否定辩证法了被压抑的个体，特殊整体中更为有效” ＿１蚰；另一方面，部分之问的 但其对绝对否定的强调和对总体性的忽略却使自己 相互作用不仅造就了整体的内涵，造成了整体的运 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而内在关系辩证法将整体与部分 动：“在这些部分不断的相互作用和发展过程中，整体 置于内在关系之中，既强调整体，又重视个体，不仅构 也在不断发生变化”【３Ｉ】 ，各部分之间的关系“造就了 成了对阿多诺否定辩证法的否定，而且又是更高水平 整体的结构和含义，使整体成为拥有自己的历史、结 上对卢卡奇总体性辩证法的回应。因此，从总体性辩 果和影响的不断发展的体系”＿３＿１∞，而且部分本身在 证法到否定辩证法再到内在关系辩证法，构成了否定 一定意义上讲就是整体，因为，“整体通过部分而表现 之否定的螺旋上升进程。我们可以进一步认为，从总 出来，以至于部分可以被看成是整体的一种形 体性辩证法到否定辩证法再到内在关系辩证法的演 式” １∞。这说明，在内在关系辩证法中，整体与部分 具有同样的地位与价值。这种整体与部分的相互依 存关系，因为对整体的强调而否定了否定辩证法对整 体性和总体性本身的质疑，反拨了否定辩证法对个体 的极端强调；也因为对整体与部分内在关系的强调而 超越了总体性辩证法造成的整体对部分的压抑，克服 了总体性辩证法对整体的极端强调。 第二，内在关系是一种本体论的关系，任何事物 与它自己的过去和可能的未来都处在内在关系之中。 因此，内在关系辩证法一方面因为对事物自我否定的 坚持和强调，从逻辑上反拨了否定辩证法的绝对否定 观和他者否定观；另一方面，又因为承认了自然辩证 法的存在，而超越了总体性辩证法仅仅将辩证法理解 为历史辩证法的观点。 ３０ 进，无论对整个人类的辩证法思想而言，还是对西方 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思想而言，都只是辩证法本身螺 旋上升进程中的一个圆圈或环节。包括西方马克思 主义辩证法在内的人类辩证法，必将继续在这种螺旋 进程中向前发展。 参考文献： ［１］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关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研究 ［Ｍ］．杜章智，任立，燕宏远，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１９９９． ［２］ 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Ｍ］．张峰，译．重庆：重庆出版社，１９９３． ［３］奥尔曼．辩证法的舞蹈——马克思方法的步骤［Ｍ］．田世锭，何霜 梅，译．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６． ［责任编辑：赵秀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