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中虎妞的双性特征与性别悲剧

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ournalofPuyangVocationalandTechnicalCollege

Vol.32No.2Mar.2019

叶骆驼祥子曳中虎妞的双性特征与性别悲剧刘亚男

渊长春理工大学文学院袁吉林长春130022冤

摘

要院老舍长篇小说叶骆驼祥子曳中的虎妞带有明显的男性特质袁但在与祥子的相处过程中袁有意无意地表露出阴柔的女

性特质遥这种双性特征的背后实际隐含的是虎妞在认可自身女性性别的前提下自我主体意识的觉醒遥然而袁在男权社会中袁男女两性之间的对立使得这种自我意识的觉醒带给虎妞的却是悲剧性的命运遥

关键词院双性特征曰主体意识曰自我认同曰虎妞曰悲剧中图分类号院I207.42

文献标识码院A

文章编号院1672-9161渊2019冤02-0091-03

虎妞作为老舍长篇小说叶骆驼祥子曳中一个被丑化的女性形象袁曾在学术界引起巨大争议袁从最初将其视为剥削阶级的代表而加以批判袁到后来发掘其袒露的真实人性而为其正名袁虎妞的真实自我一步步浮现遥小说中的虎妞一出场就是一个男人一样的女人袁像男人一样大大咧咧袁丝毫没有女性的娇柔妩媚遥但是随着她与祥子感情线索的逐渐凸显袁可以发现袁原来虎妞身上也有女性的一面袁追根究底袁她也只是一个想要拥有正常婚姻关系的女人遥虎妞在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男性气势以及恰到好处的女性示弱袁展示了一个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双性特征袁即同时兼具男性特质与女性特质的特色遥某种程度上袁一个女性的双性特征越明显袁也就表明她的主体意识越鲜明袁自我认同的心理越强烈遥

一尧男性特质院主体意识的觉醒

无论是中国野夫为妻纲冶的封建礼教袁还是西方学者波伏瓦所说的野女人是相较于男人而言的他者冶[1]渊9冤言论袁都旨在强调一点袁在这个社会上袁男人是主体袁女人是被规定的客体遥对虎妞来说袁缺席的母亲袁粗鲁阴狠的父亲以及混乱嘈杂的车厂生活袁都使她活得更难更苦袁更加缺乏安全感遥但也正是这样的环境袁才使得虎妞从小就养成了男人一样的性格袁她必须以强悍来掩饰自己袁保护自己遥这种被迫的伪装却无意中唤醒了虎妞体内潜藏的主体意识遥某种程度上袁虎妞作为叶骆驼祥子曳中最为复杂的女性形象袁她的惹人争议之处很明显并不在于她那不符合

收稿日期院2018-06-22

传统男性审美观念的外表袁而在于她明明是一个老丑的女人袁却偏偏有着不愿臣服于男性权威的带有主体意识的思想遥

首先袁就她与刘四爷的关系而言袁双方表面上是父女袁但实际上袁刘四爷是把虎妞当作替他打理车厂的工具袁而虎妞则是想尽可能地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份利益遥作为刘四爷的独生女袁虎妞从小过的不是大小姐般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生活袁而是竭尽所能和车厂治理得铁筒一般冶[2]渊2冤遥虎妞的自立能力可见一斑遥也正是这种能力与付出袁使得虎妞最后在跟刘四爷闹翻时袁直接算账说刘四爷能给她多少钱遥虎妞觉得袁自己作为四爷的野独生子冶袁即便是女子袁也应该享有与男子同等的财产继承权袁更何况袁刘四爷的很大一部分财产还是虎妞挣来的袁所以从这一点来看袁虎妞绝对野是自食其力的者袁她并非比男人低劣冶[3]渊196冤袁而是与男人并无差别的个体遥还有虎妞在自己婚姻问题上的态度遥按理说袁中国子女的婚姻向来是遵循野父母之命袁媒妁之言冶袁但是虎妞却在明知刘四爷瞧不上祥子的情况下袁还是坚决地对祥子说院野我不论袁我喜欢你袁喜欢就得了吗袁管它娘的别的干什么浴冶[2]渊311冤外在的父权体系并没有给虎妞太大的危机感袁一向安全感的缺失使她拥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和努力自己掌控人生的主人翁意识袁这种意识使虎妞敢于为了自己的需求而反抗父权遥可以说袁虎妞与刘四爷之间并不是父慈女孝的传统地帮助父亲办事袁野刘四爷打外袁虎妞打内袁父女把人

作者简介院刘亚男渊1994-冤袁女袁河南省商丘市睢县人袁硕士研究生袁主要研究领域院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遥

要91要

关系模式袁而是由利益牵连的现代合作模式袁在这段关系里袁虎妞张扬着要求拥有与男性同等的生活地位与权力的女性主体意识遥

其次袁在与祥子的关系中袁虎妞更是一直充当着传统男性的主导者角色遥从最初的引诱袁到假装怀孕骗婚袁然后出钱办婚礼尧租房尧买车袁整个过程中都是虎妞在主导着与祥子的关系走向遥婚后袁野她不许祥子有任何主张袁可是老不缺着他的嘴袁变法儿给他买些做些新鲜的东西吃冶[2]渊375冤看到传统男性对女性的思想遥禁在这里锢和玩袁我们物般甚饲至能养的够倒置呈现遥正是在这种倒置关系之中袁虎妞的主体意识才得到了充分呈现遥她不像传统女性那样袁一旦为人媳尧为人妻袁就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尧冠着男人姓名的次生物[4]渊232冤婚以后袁她依然袁虎妞拥依然有对是一个自己财独产立的的个支体配袁即权便袁她是愿结

意拿出一部分给祥子买车袁但剩下的钱还是在她手中掌握着遥钱在她的手上袁势力就在她的身上袁这样她就不会变成那些必须依附男人才能过活的女人袁她可以自由地买来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遥所以可以说袁作为一个女人袁在嫁给祥子为人妇的过程中袁虎妞一直是在主动地选择袁而不是被动地等待选择与规定遥

然而袁也正是因为虎妞所表现出来的这些极具主导性的男性思想袁她才会被孤立和异化遥本来袁社会把妇女在一个低人一等的位置上[5]渊143冤一个女人想要获得与男性等同的身份地位和袁待如果遇袁

那么她就是在与全社会为敌袁她所迎来的就只有被孤立异化后的毁灭遥所以小说中对于虎妞的描述袁如大黑塔尧母夜叉尧吸人血的妖精等大都带有丑化和贬义色彩袁她作为一个主体意识已然觉醒的人袁却被异化成了非人的走兽袁这是男权社会的阴谋袁也是女性命运的悲哀遥

二尧女性特质院自我性别的认同

尽管虎妞身上带有突出的男性特色袁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袁她的女性体征永远无法被抹杀袁事实上袁她也从未想过要将它抹去遥相反袁她认同自己的性别身份袁并在某种程度上服务和受命于它遥值得注意的是袁虎妞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能与男性对抗的强权袁她想要的不过是男女两性能具有同样的身份地位与权力袁而这一点是建立在认同自己的性别价值的前提之上的遥虎妞对自我性别的认同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院对女性自身欲望的极力满足和对女性特质的充分利用遥

一方面袁对于女性的身体欲望袁虎妞无力也无意抵制遥三十七八岁的虎妞在与祥子发生关系之前就已经不是处女袁这一点一直让祥子耿耿于怀袁从中国要92要

传统的性道德观念来看袁虎妞的失身是不洁的表现遥然而对虎妞而言袁她只是忠实地遵从了自我欲望的指引遥通过她与男人之间的关系袁她的缺失感得到某种安抚遥无论是最初的失身袁还是后来对祥子的引诱袁虎妞残缺的女性身体所导致的对男性的本能渴望都是其行动的最原始的动因遥而她对自身欲望的这种尽量满足袁既是她对自我性别的认可袁同时也是她的女权意识的体现袁即要求男女两性的平等遥传统男性的三妻四妾无论在道德和法律上都被认可袁即便到了现代袁男人的性关系也是非常自由的袁比如小说中的车夫们就经常去白房子渊下等妓院冤以满足自己的性欲望袁这些早已被视为社会的常态遥而女性一旦失身袁不仅要接受社会的谴责袁还必须经受自身罪孽感的折磨袁这无疑是对女性的双标残害遥很明显袁虎妞却并不为这种观念所束缚袁即便婚前失身袁她也从未自轻尧自贱或者自卑袁在她的意识中袁女性的性欲望是正当且无可回避的遥所以她将小福子有过的那些性经历看作是一种享受袁将看过春宫的小福子看作是最可羡慕袁也最值得嫉妒的人遥在虎妞看来袁男女之间首先应该实现的就是性关系上的平等袁女性的身体欲望并不比男性低劣和令人羞耻遥

另一方面袁身为一个女人袁虎妞又清楚地知道应该如何利用自己的女性特质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遥她先是利用身体的武器在肉体上俘获了祥子遥即便虎妞又老又丑袁但祥子依然从她这里得到了最初的性的体验与满足遥所以祥子野越不愿再想袁她越忽然的从他心中跳出来袁一个赤裸裸的她袁把一切丑陋与美好一下子整个地都交给了他噎噎使人不忍得拒

绝冶[2]渊284冤子院野这声遥低然后柔的袁虎耶祥妞子又爷及把时他地的以怒示气弱打示散好来了好些安抚噎噎祥唤起些无可否认的袁欲断难断的情分遥冶[2]渊309冤她就这样松一把袁紧一把袁让祥子逃不出她的手掌心遥最后袁不管怎样袁虎妞都给了祥子一个家袁她野会做饭袁会收拾屋子袁会骂他也会帮助他冶[2]渊371冤其强势的男性思想袁但是她在与遥祥虽子结然虎婚妞以具有极后从未想过要到社会上去抛头露面袁她依然是一个野受命于家冶的女性遥作为一个具有主体意识的人袁虎妞是主动选择了家庭主妇的职位袁特别是怀孕以后袁她更是故意腆着肚子袁好显出自己的重要袁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袁她的女性身份与价值得到了彰显遥也就是说袁在虎妞看来袁在已为人妇和将为人母的过程中袁她通过认可自身的性别实现了自我的价值遥

但是这种对自我性别的认同尧妥协与利用却并没有带给虎妞想象中的幸福袁也并没有使她的女性价值真正得以实现遥虎妞喜欢祥子袁但祥子却并不喜欢虎妞袁以至于在虎妞难产时袁祥子也从未想过以卖车来救虎妞袁他只是野没办法袁只好等着该死的就死吧浴冶[2]渊415冤虎妞最终难产而死袁未能实现作为母亲的价值遥最重要的是袁祥子在虎妞和车子之间选择了后者袁而不是以野夫冶的身份的呼应[4]渊20冤极少引起人们的同情袁丈夫的抛弃遥使虎她妞为的人死妇甚的至身份价值也终成泡影遥一个不被男人认可的女人袁一个得不到丈夫认可的妻子袁这样的女性身份只能带给女人更大的悲哀遥

三尧性别悲剧院男女两性的对立

可以看到袁虽然虎妞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自身主体意识的觉醒袁但是最终迎接她的仍是孤独死去的悲剧结局遥这种悲剧其实并不只属于虎妞一个人袁它20象征着庭的年束代缚的全袁子君体女但子君是性被觉醒后的不幸遥如果说20世纪只涓是生从启野从蒙父袁然后冶走向才了挣野脱从了传夫冶袁统并家没有真正觉醒袁子君依然是男权的依附者遥那么20世纪30年代的虎妞则是在没有启蒙者情况下的一种本能觉醒袁她主动走出了父的野势力范围冶袁而且并没有成为祥子的附属遥虎妞是幸运的女性觉醒者袁但她依然不幸地生存于男权之下遥虎妞觉醒的自我女权意识促使她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袁要求男女平等的主体地位袁然而在男权社会中唯有男人才是绝对的主体遥所以虎妞的悲剧是她觉醒的女权意识与逃不开的男权社会碰撞的产物袁当然这也是所有女性的命运悲剧袁因为男女两性的对立具有永恒性和普遍性遥

从虎妞身上的双性特征可以发现袁虽然她具有强烈的男性思想袁但是她从未否认自己的女性身份遥她只是不够野女人冶袁但她确实是个女人遥本来对女人来说袁把自身当成女性化的女人是自然的袁但这种观点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误会袁女人所谓卖弄风情和温顺的野本能冶本就是被灌输的[1]渊177冤没有被灌输和塑造成男人眼中的女遥人所以袁但袁她虎却妞因只主是

体意识突出而显出了男性特质袁成为了一个在思想上更为健全的女人遥特别是与大杂院里的其他妇人相比袁虎妞明显觉出自己的优越袁在她看来袁野那些妇人们袁既得顾着老的袁又得顾着小的袁还得敷衍年轻挣钱的男人冶[2]渊375冤急袁而且可以走走遥逛逛而野的人她是唯冶[2]一的渊376冤有吃有穿袁不用着虎妞的身份地位袁在此前提下袁她遥当物然质有基条件础奠要定求了更高的主体权力遥她每天好菜好饭地养着祥子袁却不让他去拉车袁他完全变成了她的玩艺儿遥按照波伏瓦的说法袁她是想侮辱男性袁而不是想消灭他[1]渊277冤已经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臣服于男性千百年之遥女久性袁虎妞对祥子的主导或许不是有意的侮辱袁但它的确在无意中使女性得以翻身遥而且不可否认袁女人主体地位的提升确实一直都是女性历来所追求的理想和目标遥

然而袁怀揣着如此宏大理想的女性却无可选择地生活于男性主导的社会之下遥家庭和氏族系统将女性转化为传宗接代的工具或妻尧母尧妇等角

色袁从而纳入社会和家族秩序[4]渊7冤统治而必然采取的手段袁但却不遥可这是避免男地性触为犯巩了固女性的尊严和利益遥小说中说院野在这杂院里袁小孩的生与母亲的死已被大家习惯地并为一谈遥冶[2]渊413冤由此可见袁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袁女人的生死早已被男性置之度外袁这已经不是虎妞一个人的悲剧袁而是女性的群体性悲剧遥但是就整个的男权社会来看袁他们为维护自身利益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错遥无论是男权社会还是女权意识袁就其自身而言袁都代表着各自的理想袁也都有理由各自付诸行动遥但又都是片面的袁抽象的袁不完全符合理性的遥这是一种成全某一方面

就必牺牲其对立面的两难之境[6]渊493冤牺牲个人来成全大局遥虎妞作为小说中遥此时女袁就权只意能识以的代表袁她的死只是暂时解决了这里的女权意识和男权社会的冲突袁但并不意味着这种意识本身的失败与毁灭遥男女两性的矛盾是永恒性的袁由此所造成的悲剧当然也具有普遍性遥

虎妞作为叶骆驼祥子曳中最具特色的女性形象袁以其突出的双性特征表现出鲜明的女权意识遥她的主体意识的觉醒以及对自我性别价值的认同袁都足以使她成为一个丝毫不低劣于男性的个体袁但是男权社会的其实早已注定了与之对立的女性的悲剧命运遥中国女性自从蒙昧中觉醒以后袁就开始了从野从父冶到野从夫冶袁又到野同性联盟冶的辗转寻觅袁但始终都不曾被真正救赎遥究其根本袁只要社会文化深处的性别差异与对立得不到合适的调节袁那么女性的自我救赎就永远无法真正实现遥

参考文献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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