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散文的传奇色彩

第２３卷第１期　２　０　０　２斗２月　衡阳师范学院学报（杜台科学）　Ｊｏｕｍａｌ　ｏ　Ｈｅｎｇｙａｎｇ　Ｎｏｍ￣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Ｓｃｉｅｎｃｅ　ＮＯ１Ｖｏ【２３　Ｆ＇ｅｂ　２　０　０　２　韩愈散文的传奇色彩　全华凌　（衡阳师范学院中又系，湖南衡阳４２１００８）　摘要传奇色彩是蓦文艺术风格的一十重要方面．也是韩愈散互创作中一项重要的艺术追隶．前＾却很　触驶　传哥色彩在韩文中的出现距中唐经济、文化和韩愈的导想性格紧密相差。　关键词　韩愈；散文　传奇色彩　中图分类号：［２０７　６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０７３Ｘ（２００２）Ｏ１一ＯＯ８８～０５　前人对韩愈散文的艺术风格论述颇多，如皇甫　持正认为韩文“茹古涵今，无有端涯，浑浑灏灏，　归盘谷序》，设若李愿实有其人，他身为踌士，为　何对官场的人际关系和为官者的心态了如指掌？从　行文的逻辑和韩愈当时的处境看，很难说文中的有　关描叙不是韩愈的话。元和二年作的《张中丞传后　不可窥校”，苏允明认为“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　浑浩流转　，刘熙载认为韩文“雄奇　、“硬直　ｌｌ　Ｊ，　林纾认为韩文　气势腾跃，万水回环，千峰合抱”。　其后有关论韩文章，观点大多祖述陈说，没有跳出　叔》，作为历史人物传记理应实录，然文章补叙部　分说张巡博闯强记，不常读书，而为文章，下笔千　前人窠臼。其实韩文犹如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远　观像狮，近看像人，看脸是人，观身是狮，又如庐　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文如　其人”，韩愈其人思想性格具有多面性，其文风格　也是多姿多彩的．除了先哲所论之风格外，韩文还　具有浓厚的传奇色彩。　言，依马可就。其事原为李翰《张巡传》所缺，当　年李翰也是怀着一股正气要为张巡辟谣昭雪才作是　传的，既然韩愈后补张巡轶事如此重要，李翰不可　能不知道，而人物传记叉不可不用．然李翰《张巡　传》中却只字未提，是李翰孤陋寡闻，还是韩愈不　拘史实，有意杜撰呢？考之《全唐文》，此文所补　材料来自张籍，张籍得之于于嵩，而张籍当时“尚　小，粗问巡远事，不能细也。　韩愈为张巡传作后　韩文传奇色彩的表现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虚构　叙事的自觉运用：韩愈贞元后的散文作品有明显的　叙时，张巡已死五十年，与张巡同时的李翰不可得　闻，而五十年后，韩氏仅凭张籍儿时的记忆为《张　巡传》补遗，其真实度可想而知，显然所补轶事为　虚构叙事的倾向，这一特征在其贞元后所作的十三　篇文章中呈现出一条逐渐发展的较为鲜明的线索。　贞元十年作的《噌张童子序》，叔及张童子“随父　虚构之辞。这种虚构方式与《赠张童子序》和《送　李愿归盘答序》大略相同，都属于对现实人事的插　入虚构、片断虚构。韩愈作于元和四年的《国子助　教河东薛君墓志铭》插叙了薛公达生前“神射”的　一宁母　自虢东至郑的一路经历，极尽夸饰。文日：　“自朝之闻人，以及五都之伯长群吏，皆厚其忾赂，　或作歌认嘉童子　。区区一童子，何德何能，会使　满朝文武趋之若骛，显系为文立论之虚构。此可看　作韩愈自发虚构叙事的开端。贞元十年作《进李愿　收稿日期：２００１—０９　２４　段，亦属“谀墓”虚构之辞：元和五年，韩愈作　《毛颖传》，文章虚构了一个半物半人，亦人亦物的　毛颖．并描叙他出身不凡，因才被用．“赏不酬劳，　作者简介：全华凌（１９６８一）．男．湖南衡南人．衡阳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乩事古代文学研究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００２年第１期　垒华凌：韩愈散文的传奇色彩　以老见疏”的悲剧故事。元和六年，又创作了《送　得有些“驳杂无实”，荒诞不经，呈现出一种显明　穷文》虚构了五大穷鬼，“智穷”、“学穷”、“文　穷’、“命穷”、“交夯”，叙述了送鬼、与鬼辩驳、　的传奇化色彩　其次是现实题材的想象创造。“唐传奇的内容　留鬼的经过。与《毛颖传》相比，“《送穷文》更　与以‘明神道之不诬’（干宝《搜神记》）的六朝志　是一篇奇文”，它奇就奇在故事的虚构性，叙事的　怪的摄大区别，是以现实人物和事件作为描写对　巧妙性上，作者把“智、学、文、命、交”五个方　象，表现作家面向人生，参与现实的积极态度。其　面的挫折比作五鬼，构思的确不合中庸，叙事近于　刨作方式，或以作者自我经历遭遇为基础进行艺术　怪诞．相悖于孔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　虚构，如《游仙窟》、《莺莺传》、《秦梦记》等”　与《赠张童子序》等篇章相比，《毛颖传》与《送　“更主要的创作方式是作者对‘征奇话异　的现实　穷文》出现了质的飞跃，由原来的自发借用已进人　和事件传说进行艺术虚构和描写”。＿］　不论哪种形　自觉虚构叙事的新阶段。至于元和七年所作的《石　式的创作方式，就其内容而言，都是对现实题材的　鼎联句诗序》，元和十四年的《祭鳄鱼文》更是自　想象创造，这是唐传奇最根本的特点，而这一特点　觉运用虚构叙事的明证，此二文均有明晰的故事　却出现在韩愈贞元以后创作的部分散文之中。据　性，前者虚构了半人半神的道士形象，后者记叙了　考，韩氏贞元后的散文作品中，至少有六篇以上是　祭鳄的经过。这些故事都具有明显的虚拟　陛，道士　以“作者自我经历遭遇为基础进行艺术虚构”的　轩辕弥明相貌近猿猴，才奇逾儒佛，行异似鬼魅；　怍于贞元十年的《赠张童子序》就很典型。是年韩　恶鳄顽冥，并非灵长，它怎能听懂太守的檄文？分　愈再试博学宏词科落第，京城无处容身，只得一归　明都是作者妙笔生花，想象虚拟之作，只是叙述巧　河阳。累计算来，这应是他自二十岁开始应举求仕　妙，煞有介事，似乎实有其事一样。可见此时作者　以来，第五次落第，他当时心情很糟糕，羞愤交　运用虚构叙事之技巧更加自然成熟了。而作于元和　加，沮丧到了极点，故以酸涩嘲讽的笔调记叔了中　九年的《试大理评事王君墓志铭》，元和十二年前　举艰难之状，然而张童子小小年纪，凭一点小聪明　后的《圬者王承福传》，长庆三年的《柳州罗池庙　和其父的荫庇居然高中，相比之下，年近而立的韩　碑》则标志着韩文虚构叙事的成熟。第一篇有关追　愈心情岂能平衡】因此文中所描写的张童子“随文　叙王适娶妻的一段文字，十分生动有趣，是碑铭史　宁母”途中的一段得意忘形的可笑故事，实是韩愈　上少见的一则“充满传奇色彩”的“骗婚记　。第　借传奇之笔，对这种不合理的现实的愤怒鞭挞与讽　二篇虚构了小人物王承福从农民到军官，从军官到　刺。作于元和五年的《毛颖传》在题材的运用方面　泥瓦匠，再到“慈善家”的传奇经历，充满了作者　同样很具代表性。尽管韩愈出仕才十四年，宦海沉　的理想主义色彩。第三篇则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半人　浮，历尽坎坷，特别是贞元十九年，因上《论天旱　半神人物，柳君宗元能未ｂ先知，并且显灵惩恶，　人饥状》被贬阳山，使他第一次认识到了执政者的　所叙事情，尽管荒诞不经，却丰富了人物形象的内　刻薄寡思，冷酷无情，故借毛颖以泄胸中块垒。如　涵，又增强了文学性和感染力。到此，可以说韩文　果没有对官场的亲身经历和清醒认识，是不可能写　自觉虚构叙事已日臻精熟。　出《毛颖传》这样题旨深远、想象丰富、充满奇情　究其实，“虚构叙事”的自觉乃唐传奇小说有　幻想的文章来的。如果说前二篇属于牢骚文字的　别于六朝志怪小说的标志。明胡应麟《笔丛》说：　话，那么作于元和七年的《进学解》更担之无愧　“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说以寄笔端”，鲁迅说：　了。作是篇时，韩愈已是十年内三任国子监，对自　“小说亦如诗，至唐代而一变。”“而尤显者则在是　己“才高数黜，官又下迁　的处境极为不满，满腹　时始有意为小说。”０　所谓“作意好奇”，“有意为　牢骚无处发，只好借国子博士的自赞、自嘲来渲　小说”，都是“虚构叙事”的艺术自觉之意。自觉　泄。至于文中师生辩难的情节就纯属想象创造了。　运用“虚构叙事”一法乃唐传奇小说的本事，韩愈　此外，《送李愿归盘谷序》、《送穷文》、《祭鳄鱼文》　却借以人文，使一种正而巴经，尚实重史的散文变　与以上三篇在题材的运用上，都应属于同一类，既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衡船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　２００２年第２３卷　有较强的自述性，也有较明显的虚构性。而韩文对　主要情节塑造一个奇异的道士形象（《石鼎联句诗　现实题材的想象创造，更主要的方式是对“‘征奇　活异’的现实和事件传说进行艺术虚构和描写”。　韩氏贞元以后散文作品至少有七篇以上属于这种形　序》）；或通过祭鳄、动鳄、责鳄等主要情节塑造一　位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形象（《鳄鱼文》）；或通过博　闯强记、率部御贼、英勇就义等情节塑造一位豪气　式，其中典型的有三篇，其一是《张中丞传后叙》，　文中已明白告诉读者所朴轶事，是张籍从张巡的侍　卫于嵩那里听来的，而张籍当时尚幼。很显然，文　中补遗是据张籍童年的一点记忆加工的。其二是　《圬者王承福传》，在唐代安史之乱前后，王承福可　能实有其人，可那时，韩愈尚未出生，怎会认识这　个圬者呢？有关他的传奇故事无疑是韩氏对后人的　传说进行艺术加工的结果　其三是《柳州罗池庙　碑》，文中关于柳宗元未　先知、显灵惩恶的片断　应该是韩愈根据柳氏部下所言想象创作的。此外，　《瘗砚铭》、《国子助教河东薛君墓志铭》、《石鼎联　句诗序》、《试大理评事王君墓志铭》等篇章与上文　三篇应属第二类，都存在较明显的对间接经验的现　实人事再艺术加工的痕迹。　干云的义士形象（《张中丞传后叙》）；或通过当兵　杀赋，辞官为民，救济百姓三件事塑造一个淡泊名　利，仗义疏财的奇士形象（《圬者王承福》）；抑或　通过造福于民、未　先知、显灵惩恶三段主要情节　塑造一位半人半神的清官形象（《柳州罗池庙　碑》）。上述诸篇文章都有一定的故事情节，体现出　一定的叙事逻辑性，这些故事情节给人物活动不仅　提供了一定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也安排了一定　的社会关系，如毛颖与朝中大臣和始皇的关系，道　士轩辕弥明同儒、释两家的关系，张巡同贼寇和部　下的关系，柳君宗元同百姓和下属的关系，但是这　些社会关系是单一的，人物活动在读者前瞻性很强　的、或者说透明度很高的简单情节中，故事在简单　的三段情节中直线发展，多数篇目叙述平直，不够　“宛转”，缺乏能够揭示人物“性格丰富深刻的内　涵　的“（社会）关系发展变化的曲折过程”，更　其实，韩愈贞元后散文创作中对现实题材的想　象创造是其散文创作自觉虚构叙事的艺术探索的自　然结果。因为虚构叙事的结果其事必虚，其事不虚　就不成其为虚构叙事。其事虚必然离不开想象创　造，而想象创造又不能脱离现实生活的土壤。因为　“生活是想象的土壤，没有想象就没有艺术创　造”。　。否则想象创造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　木，故虚构叙事只能是在现实题材基础上进行浪漫　主义的想象创造。　没有能突出人物性格特征的必要的矛盾冲突和唐传　奇中贯用的“强化性格特征，揭示内心活动的特定　场景与细节的提炼”Ｌ３　Ｊ，故韩愈笔下一组传奇式人　物如毛颖、道士轩辕弥明、王承福、薛公达、五穷　鬼等，尽管有名有姓，也做过一些事，说过一些　话，终因缺少血肉而不丰满，人物性格显得模糊，　没有特征，因为上述提到的篇章，毕竟是散文，而　不是小说。　可见，韩氏散文尽管在“叙述宛转”，“施以藻　再次则是形象的具体与性格的模糊。韩愈贞元　后所作部分叙事散文的文学性明显增强了，其中一　个重要原因是得益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文列举的　绘，扩其波澜＿２一”，与人物性格的刻划方面同唐传　奇存在着明显的差异，然其在叙事角度，题材的运　用，人物形象的塑造意识上还是接近唐传奇的，呈　现出明显的传奇化色彩。　韩愈于贞元后所作十几篇散文都有较强的叙事性，　都比较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人物形象都比较具　体，无论毛颖、五大穷鬼、潮州刺史、道士轩辕弥　明，张巡、王承福、薛公达、还是柳君宗元等，都　具体得可触可摸。文章大都注重用较完整的故事情　节来表现主人公的人物形象，或通过被俘、被用、　被宠、到被弃的身世经历来塑造一个因才被用，忠　而遭弃的封建臣子形象（《毛颖传》）；或通过被　逐、辩驳、被留三部曲塑造了一群顽劣率真的穷鬼　任何事物的出现和存在都不可能是无缘无故　的，必有其依存的条件，韩愈散文传奇色彩的出现　也不例外。首先从当时社会和文学姻亲关系角度来　看，中唐城市经济的繁荣发展，促进市民阶层不断　扩大，传奇故事成为广大市民茶余饭后搜奇寻逸的　最好谈资，传奇小说的创作从而获得了广泛的社会　形象（《进穷文》）；或通过相会、斗诗、晨对三段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００２年第ｌ期　垒华凌：韩愈散文的传奇色彩　９ｌ　基础和市场需求。同时“中唐城市经济的繁荣发展　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祥　”（《昌黎先生文　给作家多方面地参与现实，认识和表现现实提供了　集》卷十一）韩愈在此表明了自己的鲜明立场，　充分的机会”。　这样就吸引一批具有高度文化素　“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而佛之道也”。而是尧、　养和文学才能的作者进入传奇创作队伍，“惟大历　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之儒道，似乎要　以至大中中作者云蒸，郁术文苑，沈既济、许尧佐　与道、释势不两立，并俨然以儒道的正宗传人自　擢秀于前，蒋防、元稹振采于后，而李公佐、白行　居：在战国晚期，儒墨尖锐对立，两家思想势同水　简、陈鸿、沈亚之辈，则其卓异也”。（鲁迅《唐宋　火　“孔子是古代文化的辩护者　，“墨子则是它的　传奇集序例》）中唐大历以后传奇繁荣的盛况可谓　批判者”　Ｊ，而韩愈认为“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　云蒸霞蔚，如火如荼。传奇文的兴盛对崇奇逐异的　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　显然这与孔孟正　韩愈是不可能没有影响的，故季镇淮断言：“韩愈　宗儒家思想相柢牾。《进学解》力主“抵排异端，　于贞元之间即喜爱传奇文　同时大历后，统治松　攘斥佛老　，可他叉作《送廖道士序》、《送张道士　驰、思想开放，人们文娱审美情趣普遍趋俗，上至　序》，来表达他对这些道教界朋友的殷殷友情。他　王公权贵，下至贫民百姓，莫不喜闻乐道传奇故　写诗说：“安得长翮大翼如云生我身，乘风振奋出　事，因为传奇小说具有“揉变化之理，察神人之　六台绝浮尘　。“独携无言子，共升昆仑颠。长风飘　际，著文章之美，传要妙之情　（沈既济《任氏　襟裾，遂起飞高圆　。　俨然要出尘脱俗，高蹈遁　传》）的优长。故中唐大批庶族知识分子登上文坛，　世了。由此看来，韩愈难圆其排老之说。同样，韩　特别是以文才仕进的进士，他们不仅致力于传统的　愈“酷排释氏”说也自相矛盾，韩氏排佛，曾上　诗赋，也把新起的传奇小说作为显露才华、自我表　《谏佛骨表》几被杀头，结果远贬潮州．然他又接　现的工具，“盖此等文备众体，可见史才、诗笔、　交元惠、皇甫氏、文畅师、高阔上人、大颠等一批　议论”：［　］不仅如此，文士们还把传奇小说作为干　怫陀朋友。方回认为韩愈“于佛不喜其说而喜其　谒权贵的重要途径，许多人把传奇作为科举“行　人　，袁宏道认为韩愈排佛不过是“攻其皮，嗜其　卷’、　温卷　的手段。赵彦卫记载：“唐之举Ａ，　髓”而已：由此可见，韩愈思想十分复杂，充满着　先借当世显人，以姓名达之主司，然后投献所业　矛盾，他标榜儒家道统，但并不死守儒道，而是　（按：此渭之“行卷”），逾数日叉投请温卷。如　“旁搜而远绍”，“诸史百子皆搜抉无隐”。韩愈思想　《幽怪录》、《传奇》等皆是也　”可见传奇小说在中　的复杂性、矛盾性正是他的思想的开明性所在。也　唐不仅是Ａ们钟爱的一种文学样式，更是文士举子　正因为如此，他并未死守儒家“不语怪、力、乱、　们求官取仕的重要手段，负有特殊的政治使命。　丰中，’（《论语・述而篇》）的清规戒律，而于元和以　“韩愈是热衷于求宫冉９，但宫运也总是不亨通”。　后“不以文立制”　而大胆创作了“戏谑之言”的　恐怕这是“韩愈于贞元间即喜爱传奇文”【・的一个　传奇化散文。　重要原因了。此外，散句单行的古文比较起整饬藻　第二是“特立独行”的精神决定了韩文的传奇　丽的骈文，更适合于叙述故事描写人物，故绝大多　化倾向：韩愈在《伯夷颂》中说自己“若伯夷者特　数传奇都用散体写作，与古文家相呼应而古文家韩　立独行，穷天地亘万世而不顾者也”。曾国藩《求　愈、柳宗元等写出“以文为戏”的传奇体散文就不　阙斋读书录》认为：“此乃退之生平制行作文宗旨，　足为怪了。　此自况之文也。”郭绍虞认为：“这一点精神，即是　其次从创作主体的角度来看，第一是韩愈思想　韩愈所特有的精神。”ｌ１　“特立独行”的精神决定　的开明性决定了韩文的传奇化。韩愈在其论文《原　韩愈古文创作宗旨是不“与世沉浮”，而必“自树　道》里说：“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　立”．换一句话就是力主创新，决不步人后尘。“以　也　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　奇为新”是韩愈后期散文创作大力尝试的一个方　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　面。季镇淮说：“韩愈于贞元间即喜爱传奇文。”此　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　论中肯，以奇异为创新的文艺思想在韩愈贞元十六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衡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　２００２年第２３卷　年作的《与冯宿论文书》已流露了出来，所谓“小　见韩愈对“以奇异为创新　这一文艺思想是多么坚　称意，人亦小怪之；大称意，即人必大怪之也。时　定。正如李汉《昌黎先生集序》说：“时人始而惊，　时应事作俗下文字，下笔令人惭，及示人则人以为　中而笑且排，先生益坚，终而翕然随以定。”可以　好矣。小惭者亦蒙谓之小好；大惭者即必以为大好　说这是韩愈那种义无反顾、执着追求的个性，“特　矣。不知古文直何用于今世也。　韩愈不以世俗之　立独行”的精神最好的概括，也是对韩愈矢志不渝　是为是，不以世俗之非为非，对“作俗下文字”深　的探求散文的传奇色彩的如实总结。　以为惭，并开始对古文的前途进行严肃的思考。比　如在《进学解》中他提出了“以奇异为创新”的文　参考文献：　学思想。在列举自己研读古文献的心得时，以“奇　［１］郭绍虞中国历代支论选［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而法”概括《易》，以“正而葩”概括《诗》。　杜．１９７９　“葩　，奇花也。孔子概括《诗》是“思无邪”，“无　［２］鲁　迅中国小说史略［Ｍ］．济南：齐鲁书杜，　邪”者正也。可见韩愈对《诗经》、《易经》的评价　１９９７　与圣人不完全相符，他强调的是“正与奇”的结　［３］刘上生　中国古代小说艺术史［Ｍ］长沙：湖南师大　出版杜，１９９３　合，以正为基础，以奇为追求。他这样做的目的，　［４ｊ扬辛，甘霖美学原理新编［Ｍｊ北京　北京大学出　大概在于欲从古代经典中找到自己独特的文艺思想　版杜。１９９６．　的理论根据。元和五年开始大力把这一文艺思想付　［５］［宋］赵彦卫．云麓浸钞［Ｍ］．转引自陈飞诗与科　诸实践，正式创作了传奇文《毛颖传》，此文一出　举［Ｍ］．桂林：漓江出版杜，１９９６　立即招致了一些正统儒士的批评，裴度批评他“恃　［６］刘衍中国古代散文史论稿［Ｍ］海口：南方出版　其捷足，往往奔放，不以文立制，而以文为戏”。　杜．２００１．　他的门生张籍说此文是“为博塞之文”，“戏谑之　［７］季镇准韩斑论［Ｊ］支学遗产，１９９５，（２）．　［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　，“有累于令德”。韩愈并没有因为别人的无端　【８］冯友兰　中国哲学简史指责而退却，相反他一发不可收拾，相继写下了　杜．１９９６　《送穷文》、《进学解》、《鳄鱼文》、《石鼎联句诗　［９］全唐诗：卷三四０［ｚ］．　［Ｌ０］郭绍虞　中国文学批评史［Ｍ］天津：百花文艺出　序》、《试大理评事王君墓志铭》等篇章。直到临死　版杜，１９９９　前一年即长庆三年还写下了《柳州罗池庙碑》，可　Ｔｈｅ　Ｌｅｇｅｎｄａｒｙ　Ｃｏｌｏｕｒ　ｏｆ　Ｈａｎｙｕ’Ｓ　Ｅｓｓａｙｓ　０“　Ｈｕａ—Ｚｉｎｇ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Ｄｅｐｔ，Ｈｅｎｇｙａ￣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ｅｎｇｙａｎｇ　Ｈｕｎａｎ　４２１００８，Ｃｈｉｎａ）　Ａｈｓｌｒａｃｔ：Ｔｈｅ　ｌｅｇｅｎｄａｒｙ　ｃｏｌｏｕｒ　ｉｓ　ｎｏｔ　ｏｎｌｙ　ａｎ　ｉｍｌｘ￣ｒｒａｎｔ　ｐａｒｒ　ｏｆ　Ｈａｎｙｕ’ｓ　ａｒｔｉｓｔｉｃ　ｓｔｙｔｅ，ｂｕｒ　ａｌｓｏ　ａｎ　ｉｍｐｏｒｔａｎｔ　ａ￣ｉｓｔｉｃ　ｐｕｒｓｕｉｔ　ｏｆ　ｈｉｓ　ｅｓｓａｙ‘ｓ　ｃｒｅａｔｉｏｎ　Ｂｕｔ　ｆｏｒｅｆａｔｈｅｒｓ　ｓｅｌｄｏｍ　ｔｏｕｃｈｅｄ　ｉｒ　ｗｈｅｎ　ｔｈｅｙ　ｃｒｉｔｉｃｉｚｅｄ　ｔｈｅ　ｅｓｓａｖ　ｓｔｙｌｅ　ｏｆ　Ｈａｎｙｕ　Ｔｈｅ　ａｐｐｅａｒａｎｃｅ　ｏｆ　ｌｅｇｅｎｄａｒｙ　ｃｏ［ｏｕｒ　ｉｎ　Ｈａｎｇｙｕ　ｓ　ｅｓｓａｙｓ　ｉｓ　ｖｅｒｙ　ｃ［￣ｅｌｙ　ｃｏｎｎｅｃｔｅｄ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ｅｃｏｎｏｍｙ，ｃｕｌｔｕｒｅ　ｏｆ　Ｍｉｄｄｌｅ　Ｔａ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　ａｎｄ　ｔｈｏｕｇｈｔｓ，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　ｏｆ　Ｈａｎｙｕ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Ｈａｎｙｕ；ｅ．ｓｓａｙｓ￣ｌｅｇｅｎｄａｒｙ￣ｃｏ［ｏｕ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