Ｉ １４ ｉ设计美学论坛 宋代工艺美学思想对日本设计的影响研究 文／李炜洲 摘 要：宋代是我国经济文化高速发展时期，在工艺美术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其工艺美学 风格逐渐改变了唐人崇尚博大、色彩绚丽以及装饰奢华的取向，转而推崇温润、典雅、简约、 严谨和理性。工艺美学风格的转变与当时宋代哲学思想的影响有很大关联。理学崇尚实用、克 制、严谨，禅宗推崇“顿悟”、亲近自然等思想，都对宋代工艺美学影响极大。随着理学和禅 宗传入日本，一个成为日本统治阶级主流思想，一个对日本人的生活产生了极大影响，其工艺 美学取向也影响了日本。通过日本的古代以及当代设计，不难发现其尚简约、重禅意的设计风 格与理学及禅宗的密切联系。 关键词：宋代；工艺美学思想；曰本设计；影响研究 随着科技与经济的发展，西方进入了后工业化时期，“人的 思维活动的修持；玄奘译为“静虑”，即宁静、安详地深思。 异化”日趋严重，人与人、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越来 宋代理学对美学的思维促进和理论建构起了至关重要的作 越疏离。伴随这种社会现象，产生了后现代主义艺术，以对传 用。作为思想主流的理学，对宋代工艺美学产生了巨大影响，是 统的摒弃、主张非理性、碎片化以及追求个性与视觉冲击，出 其形成的重要原因。田自秉先生认为，宋代工艺的美学风格应 现了大量无意义、低俗的所谓艺术作品，影响着设计、美术、建 为典雅、平易，可概括为“理”。而理学中的工艺美学思想是保 筑等方方面面。在这样一种环境中，中国宋代亲近自然、严谨、 守的、理性的，喜好严谨、笃实、温润含蓄的风格。器物设计 理性、简约的工艺美学思想更值得被重新重视。宋代上承隋唐 与制造上体现了典雅、平易、朴质、清雅等审美特点。典型器 五代，宋代美学与唐代美学的关系是传承、变异进而门户。 物代表是宋代的陶瓷。与唐代色彩绚烂的三彩不同，宋代陶瓷 工艺美学思想的变迁同政治、经济变迁一样，不是突变，而是 均在釉色上下功夫，追求淡雅。汝窑等器物表面的裂纹也追求 有一个历史过程的，不同的是其相对于政权变更有延后性。北 宋初期受晚唐影响很深。而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审美精神，宋 自然开裂，不是人为雕琢的。 宋代美学中，禅宗的思想也占有重要地位。禅宗推崇“本 代虽在一段时间内受到晚唐的影响，但很快就构建起了属于自 心”，讲求亲近自然的顿悟。因而，形成干净、雅致不事雕琢的 己时代的工艺美学。自宋以后，中国不再追求唐代工艺美术那 审美特征。般绚丽的色彩以及夸张的造型，而转向严谨、简约、质朴与温 总之，理学对宋代审美的影响是，产生了严谨、笃实、温 润的风格。以瓷器为例，宋代之后的瓷器少有繁琐的堆塑等装 润、含蓄的风格。器物设计与制造上体现了典雅、平易、朴质、 饰手法，而着重体现器物材质以及釉色自身的美感。其表面也 清雅等审美特点；而禅宗则促进了干净、雅致、造型简约的审 趋于光滑，这与易于清洗等实用性方面有关。 中国近代以及现代设计受日本影响很大。然而日本古代 美观念的产生，亲近自然，讲求禅意。 “枯山水”、茶道以及今日所谓“极简主义”“无品牌策略”中， 都有中国宋代工艺美学思想的影响。因而，探讨宋代工艺美学 思想对日本设计的影响，对我国现代设计也有一定意义。 一二 宋代工艺美术思想对日本设计的影响 伴随着理学和禅宗在日本的传播与盛行，宋代工艺美学思 想对日本设计产生了重要影响 理学传入日本主要是在镰仓时代（１１８５—１３３３）末期，并 、宋代工艺美学思想 且在江户时代成为官学。禅宗由荣西禅师两次游历中国后，将 宋代美学思想对我国以及日本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宋代的美 禅宗教义传人了日本。理学与禅宗在日本传播的主要途径有以 学思想主要由理学思想和禅宗思想构成。朱熹是理学的集大成者， 下几个方面：１．中日学者互访；２．由于宋末战乱，避乱日本的 是在二程理学基础上的丰富、发展和创新。二程主张“性既理也’ 中国人，特别是工匠进入日本后，直接影响了日本的艺术发展； 朱熹主张“理先气后”“格物致知”。禅宗是中国佛教派别之一。 ３．日本封建统治者的大力提倡；４．日本出现了一批致力于研究 禅，本是梵文“禅那”的简称，鸠摩罗什译为“思维修”，即运用 理学的学者。 ｌ 设计美学论坛｛１ ５ 宋人的生活习惯以及哲学思想，深刻影响了日本的文化。 茶为例，宋代“斗茶”之风盛行，与唐代不同，宋人为体现茶 日本不仅在思想上吸收了理学和禅宗思想，在日常生活中也深 色而改用黑釉茶具。日本茶道深受中国影响并在此基础上发展 受宋人影响，进而对其设计产生了重要影响。 宋代工艺美学思想对日本古代以及现代设计中追求简约、 重视自然美、讲求禅意等方面产生了重要影响。 出“抹茶道”。在ｌ３世纪末，中国的茶文化开始在日本盛行，中 国制造的黑釉瓷大量出口日本。即便如此，也不能满足日本国 内巨大的需求。因而，日本六大古窑之一的濑户窑开始仿制以 日本古代庭院的“枯山水”深受禅宗“顿悟”思想的影响。 建盏为代表的黑釉瓷器。黑釉瓷釉地漆黑，其上布满了银色结 “枯山水”轻视材质而重视形式，体现枯寂的禅意。这是由于禅 晶斑纹，尤以福建建盏著名，日本称之为“天目”，斑纹则称为 宗“顿悟”结合日本人传统中易于感伤的审美情趣，体现了对 “曜变”。据说“天目”一名是由于日本僧人在天目山得到黑釉 大自然生命易逝而发出的感伤，即“物哀”。换言之，日本的物 瓷并将之传入日本而得名。黑釉盏造型简约，除了自然的结晶 哀之美亦是受到禅宗的影响。不仅如此，日本传统的审美范畴 “幽玄…‘空寂”都深受禅宗影响。叶渭渠先生在 日本文化史 第五章中阐述了“空寂”的含义，即幽玄、孤寂、枯淡；以及 “闲寂”的含义即恬适、寂寥、古雅。两者都表现了人生追求得 不到满足而深入内心的苦恼之情。在日本民族的审美意识中， “寂”主要是表达一种以悲哀和静寂为基调的枯淡和朴素的美， 这些与禅宗精神有着深刻的联系。禅宗以“悟”为目的，“悟” 的体验是超越理智分析的神秘存在。因此，“悟”带着神秘的色 彩，在作为艺术表现时，就产生了空寂的幽玄美。 具体到器物上，宋代瓷器简约，注重器形的实用，因而器物 表面多光滑平整，便于清洁，整体也显得简约大方。以汝窑等为 代表的瓷器，装饰上不再有过多的人为修饰。由于胎和釉的膨胀 系数不同，受热后形成自然裂纹，浑然天成。汝窑注重表现器物 自身的材质美感，而不再过于重视纹样的繁杂。这种重视器物自 身材质美感，简约而不事雕琢的工艺美学思想，深刻影响了日 本现代的“极简主义”与“无品牌”策略。“无品牌”并非指企 业不采用任何品牌与商标，而是以新颖的设计方式，以简约、适 用的方式来呈现。其代表品牌为“无印良品”。该品牌由原研哉 等人创建。在现代与后现代艺术盛行，产品与包装追求视觉冲 击、不追求内涵的今天，无印良品转而采取了禅宗里亲近自然、 简朴的美学思想，体现产品本身的美感，以朴素的方式打动了 消费者，让消费者在喧嚣浮躁的后工业社会重新找到返璞归真 的生活情趣。其产品大多采用环保再生材料，注重人性化设计 理念，在简单、朴素的同时，生产合适的产品。既坚持了环保 设计理念又达到了人性化设计。无印良品这种极简的设计平实 而谦逊，它将产品设计升华到文化层面，引导了一种积极健康 的生活方式，将简单、朴素的美学风格发挥到了极致。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宋代和日本“极简”与欧美不同，并 不是对抽象表现主义的，而￣ｕｓｌｌｒ．，欧现代设计追求生活的趣 味性；宋代和日本的“极简”讲求自然的禅意，体现材质本身 的美感、避免过多的装饰。 然而，仅从禅宗亲近自然、讲求禅意、注重内心等方面分 析宋代工艺美学思想对于日本设计的影响起码是片面的。设计 讲求审美与实用的统一，因而，工艺美学思想最终仍然要通过 作品来体现。从设计作品来看，无论宋代还是日本，都强调着 器物的实用以及装饰的节制。宋代，最突出的表现就是色彩上 不再追求唐代的绚丽，造型上也不求新奇，以实用为主。以饮 斑纹外没有更多装饰，体现出自然适度的美学趣味。尤其值得 注意的是，这类器物主要是斗茶之用，而宋人并未向唐人一样， 为满足器物表面装饰费尽心思。日本现代设计亦然，设计是审 美与实用的统一，仍以无印良品为例，“少即是多”强调的是形 式与功能的统一，满足简约、自然的审美趣味的同时，也要兼 顾适用。而所谓适用，即使不多浪费，崇尚俭朴、克制与理性。 这显然有日本小国资源稀缺的原因，但也不能忽视理学的影响， 如果不适合日本国情，理学不可能成为日本正统思想，这种美 学风格也不可能一直延续至今。 三、结语 古代日本在典章制度上效仿唐朝。在唐灭亡后，宋代的理 学思想与禅宗思想对日本产生了重大影响，从而影响了日本人 日常生活以及工艺美学风格。禅宗在思想上引导日本设计走向 崇尚自然、讲求禅意，而理学则在器物上对日本设计的简约、克 制与理性产生了重要影响。在现当代设计中，中国往往学习日 本，反而忽视了对日本设计以及工艺美学风格来源的考察，更 加忽视了本民族自身优秀的传统文化。早年日本的设计效仿欧 美，但是得不到欧美国家的认可。日本人转而发掘自身优秀的 工艺美学思想，最终形成自己独特的设计风格，终于可以与欧 美国家的设计并驾齐驱，成为设计强国并涌现一批名家。如今 的中国也面临这种状况，因而，我们也应该重新重视传统工艺 美学思想，发扬本国的优秀设计理念，这将对我国设计水平的 提高有积极影响。 参考文献： 【１】吴功正宋代美学史［Ｍ］南京：江苏省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７ ［２】杭间中国工艺美学史【Ｍ】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２００７ ［３】尚刚中国工艺美术史新编［Ｍ］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７ 【４］郭纯富，孙传波日本古陶瓷研究【Ｍ］北京：文物出版社，２０Ｉ１ 【５］王发堂，杨昌鸣禅宗与庭园——对日本枯山水的研究【Ｊ］哈尔滨工 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２ｏｏ７（２）：１ ５－１ ８ 【５】叶渭渠日本文化史［Ｍ］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２０１ ０ 作者简介：李炜洲，山东大学（威海）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 编辑：宋国栋
